“哎!是要把梨給摘下來了?”大哥從院外回來了,。

“哥!娘說咱姑一會兒就回來,，說是伯叫咱把梨摘下來,，等姑回來了叫她也嘗嘗,。”二哥在梨樹上說。

我年紀(jì)小，家里人都不指望我干這干那,，坐在院門口青石桌邊木凳上,，翻看著連環(huán)畫《草原英雄小姐妹》。也不知是哪個哥哥借來的小人書,。一頁頁的精美畫面,，小姐妹找羊救羊的故事，是很吸引人的,?？上?，我當(dāng)時還沒上學(xué),，不識字，畫書的內(nèi)容看得似懂非懂,。這是1970年農(nóng)歷臘月的一天,。

聽到倆哥在說話，意會到姑姑一會兒就回來了,，心里高興,。抬眼看著倆哥摘梨，心里卻又生出不適之意,。心想,，樹上也就兩只梨。入冬后樹上還有葉子的時候,，大哥用棉布裹襯著薄棉絮套在梨子外面,，讓它在樹上多長段時間。它卻是既經(jīng)了霜打又經(jīng)了雪凍,，竟然還掛在樹上,，一天天地長著。現(xiàn)在就要摘下來了,，我心愀然,，因為入冬這段時間，經(jīng)?？匆豢茨莾蓚€裹布的圓球球,，在落光葉子的梨樹枝上，提溜著,，晃悠著,，還挺有意思的。這一摘下,，就只剩光禿嚕的樹枝啦,。

“海波，你也在家。咋不出去玩兒呢?”姑姑的聲音帶著親切,，關(guān)心的責(zé)問令我十分高興,。我唏喏著回應(yīng)。見姑姑回來了,，母親趕忙走出迎上前去,，拉著姑姑回屋。噓寒問暖,，十分親熱,。

“他姑，今兒回來了,，趕巧也嘗嘗咱家的梨,。”母親一邊說著一邊吩咐我倆哥把梨洗一洗。

倆哥將梨清洗后,，又細心地用刀削去外皮,，切出勻等的梨塊，整齊地放置在盤子里,。奶白色的梨塊立在青磁盤兒里,，一塊塊更顯得晶瑩剔透?？粗駶欟r亮,，聞著它果香清冽，真不忍放口中咀嚼吞咽,。母親招呼著,，可是大家都沒急著動手。

眼見這般,，父親道：“都嘗嘗吧!”大家這才相讓著緩緩出手自取梨塊品嘗,。母親也拿了一塊，輕輕銜咬了一角細細品嘗著,，眼見我已經(jīng)把梨塊吃下,，就順手把她那塊梨喂我口中。父親看了一眼,，也未說話,。

“真酥!真甜!入口即化呀!”姑姑說了聲。大家同感,，都議論著梨,。隨后又議論著別的事情，姑姑也順帶叮嚀著二哥,。我見盤中還有幾塊,，小聲跟母親說,，“娘，這幾塊送我小哥他們嘗嘗,，行不?”大家都正歡聲笑語地談?wù)撝?，也沒聽到我的聲音?？筛赣H卻聽到了,，溫和地道了聲：“好!”

我拿著幾塊酥梨，歡快的朝小哥他們家去了,。小哥是我叔父之子,。與我年紀(jì)相仿，我倆年少時期經(jīng)常在一起玩耍,，形影不離,。夏日里時常到小河溝里渾水摸魚，秋風(fēng)中也有過到荒坡地里逮蟈蟈燒螞蚱,，無憂無慮的年紀(jì),，由著性子的玩耍，樂趣良多,。

在小哥家中玩了一會兒，聽到外面一聲聲應(yīng)答響起,，那是姑姑走回她自家的路上與鄰居們打招呼時的歡快之語,。

天光漸漸地暗下來了。啾啾的鳥鳴,，喧鬧在村子與周邊的林中,。間或聽到大人小孩喚叫家人的聲音也在村中不時起落著。一縷縷升起的炊煙隨風(fēng)飄蕩,，蕩漾著暖色的晚霞,。

母親在時，我曾問過母親,，那梨樹是咋來的,。母親回憶著，只說是父親偶然得到的樹苗悉心栽培的,，比如從哪兒得來的啊是啥樹種啊等等再多的情況,，她也說不清楚了。梨樹坐果不少,，成果的卻不多,。時常有鳥兒飛來叼啄果子，掉落幾個下來,。鄰里小孩嘴饞頑皮地摘下一兩個,，嘗后覺苦澀甩手拋落。又經(jīng)歷風(fēng)雨霜雪，時不時地落下一個來,。能成果得以品嘗的,，很是稀少。我們哥兒幾個都知道,，梨青果時,，咬一口那是又木澀又苦酸，因皮厚而硌牙,?？墒牵S著果子長大特別是霜打雪凍后,，其皮也薄了,，肉也酥了，味兒也甜了,。品嘗一塊,，入口即化，清冽爽口,，滿口生津,，提氣醒神;我們哥兒幾個也都知道，得嘗酥甜木梨的機會雖然不多,，但是只要有親人圍坐,，有珍鮮品嘗，談天說地,，苦樂分享,，慰藉相擁，這就是家呀,，這就是有父母在的家!

老梨樹啊,，由于村里搞建設(shè)重新規(guī)劃宅基地，起房蓋屋,，挪來挪去,，最后不適水土而枯干了。再也見不到它了,，再也不能品嘗它結(jié)的酥梨了!

隨著年歲的增長,，越發(fā)想念院中的那棵老梨樹。春天飄花落地時,，它清雅而寧靜,，夏陽透過葉片時，它光影迷亂而多彩,，秋去冬來時,，梨子搖曳著,，它滿足而怡然。風(fēng)雨來而有聲,，霜雪至而無語,。生息自然，律韻天成!

這幾十年,，也吃過多種有名的梨子,，如碭山梨，如萊陽梨,。它們大都或汁多或甜膩,，果品各有優(yōu)點。然而,，咋也嘗不到家中老梨的那一口清冽酥甜,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