童年的記憶中,,印象最深的是老家門口的那口老井,。
井臺是四方形,,圓圓的井口周圍清一色的青石砌就,。井水,,永遠那么清澈,、明亮,,波紋蕩漾,,銀光閃耀,。
老井總是“吱呀吱呀”唱著一首動聽的歌謠,,應和著鄉(xiāng)村中的雞鳴狗吠,構成一曲優(yōu)美的鄉(xiāng)間交響曲,。鄉(xiāng)村人家都備有水缸,,往往每天早上去挑水,將小缸里的水盛得滿滿的,,以供一天使用,。每天到老井打水的人絡繹不絕,有挑水的,,也有抬水的,,桶里的清水跳著歡快的舞蹈,蕩出來灑在鄉(xiāng)間的小路上,,一行行,、一片片濕漉的,與黃土地相映襯,,像是一幅美麗的水墨畫,。
老井的冬夏都別有風味。盛夏,,來到井邊,,打上來一桶井水,舀起一瓢,,仰起頭,,咕咚咕咚,一飲而盡,。一股冷氣,,從喉嚨里一直涼遍全身,,真涼快!用糧食跟農(nóng)夫換取一兩個西瓜,放進冰涼的井水里浸上半小時,,便成了冰鎮(zhèn)“西瓜”,,吃起來冰爽可心,暑氣全消,。隆冬季節(jié),,天寒地凍,井口上不斷冒出縷縷白霧,,如同太上老君煉丹爐,。探頭往井里一看,井底會映出人影,,井內(nèi)壁的縫隙里長著郁郁蔥蔥的青草和青苔,,充滿生機和靈氣。冬季,,水井旁邊也是婦女們浣洗衣服的地方,,河水冰冷,井水溫暖,,洗衣服不會感覺到冷,。婦女們一邊洗衣服,一邊聊天,,天南地北,、家長里短,無話不說,,不時傳出陣陣笑聲,,給寧靜的鄉(xiāng)村平添幾分熱鬧。
我就是吃老井水長大的,。六七歲的時候,,我和哥哥就一起到老井抬水。哥哥提著水桶,,我拿著抬水的長棍子,,邁著輕快的腳步走出家門,來到老井邊,,正值少年的哥哥最喜歡放“野轆轤,,大手把水桶鉤在轆轤繩的鉤子上放下井口,右手反而放開了轆轤把任其自由下落,,看著嘩啦啦瘋狂的不受控制的轆轤,,我嚇得魂飛魄散大叫起來,哥哥卻呵呵笑起來,連聲說:“別怕,,別怕,,有哥呢!”一邊說一邊伸出左手搭上轆轤,瘋狂的轆轤忽然變得很聽話,,漸漸慢下來,,然后是“咚”的一聲,水桶落到水面了,。稍作停留,,哥哥開始汲水,只見他右手搖動轆轤把,,左手時不時撥一下井繩,,使井繩整齊地纏繞在轆轤上,轉(zhuǎn)眼之間,,一桶清洌甘甜的井水露出了井口,,哥哥右手搖著轆轤把,左手向下一探,,抓住水桶拉了上來,,雙手配合得天衣無縫,,一桶水就算完美地汲了上來,。
年齡再大點的時候,我就能自己到老井邊給家里挑水了,。先是每次挑兩半桶,,有時一不小心,會將水桶掉進井里,。隊里有個鐵制的撈梢鉤子,,有三根爪,用繩子拴上它扔到水里,,朝著水桶漂浮的地方,,一下一下的往上拽,水桶上鉤了,,就可以提上來了,。
就這樣圍著老井,喝著老井甘甜透心的水,,我走過了充滿幻想的童年,,度過了十年寒窗生涯,清澈甘甜的井水像母親的乳汁一樣,,哺育著我成長,,也凈化了我的靈魂。
老井不但養(yǎng)活了村里的祖祖輩輩,,還為我們村培養(yǎng)一代又一代的優(yōu)秀人才,。小河對岸的一戶于姓人家經(jīng)常來喝老井的水,,家里考上了一個北大生,我們家兄妹三人喝著井水,,也都相繼考上了大學,。于時村里的人都說:“這口井水是神水啊,喝著這口井的水,,人都比別村的人聰明,,優(yōu)秀,老于家出了一個北大生,,老李家三個孩子都考上了大學,,還有……”神水的消息像插上了翅膀,傳遍了三里五村,,于是就有鄰村的人過來汲水,,老井更加忙碌了。
老井,,見證了歲月的變遷,,也見證了老家翻天覆地的變化,從過去農(nóng)民交公糧到現(xiàn)在國家糧食補貼,,從過去都住土壞房到現(xiàn)在戶戶小洋樓,,從過去挑上扁擔到現(xiàn)在家家戶戶安裝自來水……
不知何時,村里不見了那口老井,。老井完成了它的使命,,悄無聲息地淹沒進了歷史的塵埃里,但是,,每當想起老家,,我總會想起那口老井。